泉水美文
王多耳在校园里闲逛的时候,很少去侧着眼睛球注视旁人,他背着一个瘪的黑色书包,书包上面用白色皮料补了一个猪的模样,一个圆脸两个长方形鼻孔,书包里面没有装什么有用的东西,要是有人去仔细分析一下,得出的结果不过是一种习惯性的装饰。我们知道,山城的冬天虽不下雪但是却冷的出奇,王多耳倒成了一个怪胎,从不穿厚重的棉服,他也总是这样对别人说道,不知道是从哪个时期开始给自己心里设了一个这样的原则,让读者好理解的理由大概就是这是一种年轻人魅力展现的倔强。所以这个时候的王多耳一边在校园里闲逛,一边右手搓着左手,或者跟猴儿一样在路上左拐右拐前蹦后跳。我在前面说王多耳闲逛,其实是不太准确的,这里面有一些批评的意味儿,王多耳是在找一个小水井,是一个原始的毫无装饰的水井,如果你是一个较真儿的人,你更愿意称呼那是一个小水坑,因为它深度顶多也就七八十厘米,一口淹不死人的小水坑怎么能叫井呢?但是它的源头却是一个泉眼,泉水从泉眼温柔的冒出来,水面一个顶一个,争先恐后的从那小口突出来,却丝毫不着急,慢悠悠的爬到空中两厘米,然后慢悠悠的掉下。有过经历的人都应该知道,泉水是何等的珍贵!所以我把它称为井。王多耳在这个校园已经生活了三年有余,对其中的结构了然于胸,两座山,三片湖,稀稀疏疏三四个树林,甚至知道在博学楼后面的枇杷树林里有一颗正在茁壮生长的腊梅,那是去年他从主教旁边移栽过去的,这圆了他一个迟到的梦,被打折了的梦想,乔木打折到了灌木。这举动源于王多耳的一个深埋心中多年的想法,中学时王多耳喜欢上一个女孩,暗恋明恋追求加起来长达八年之久,简直横跨整个中学时代,那时候的王多耳就在心里立下了一个很酷的想法,他要带着这个女孩爬到县城里最高的山上去种一棵高大乔木,想着以此来证明他们之间的感情。王多耳会直接跟这个女孩说出种树的想法,但是他却不会说以此来证明什么什么的话。后来这个女孩找到了另一个陪她种树的人,当然王多耳的树也没有种成。大学时王多耳找了一个女朋友,有一段时间王多耳想起种树的事情了,这颗埋在心里的种子突然抖了抖,在脑中冒了尖,女友也很是欣喜,那段时间他们都在讨论什么季节种什么树,什么树好种,种树要有哪些注意事项之类的。结果你们也想到了,在种树之前,他俩就永远分道扬镳了。这棵腊梅最后是王多耳自己悄悄挖来种下的,事实上也不算是他种的,因为本就是工人种在学校的东西,王多耳只是偷偷摸摸的去移了一个位置罢。讲这个是想表达,王多耳就是这么一个人,拥有悲催的生活和不大存在却坚定地荒唐的原则。至于这个井,是这样的。校园里流传着这么一个事情,你且听我慢慢道来。
众所周知,校园大多建立在坟场,乱葬场的上面,王多耳所在的校园也不例外,这些人有被人谋杀的,有老死的,冷死的,饿死的,自杀的,等等。传言说这些人死后由于无人祭祀,魂魄便无法通向地狱或者天堂,得不到投胎的机会,就这么一天一天的在校园周围闲逛,这个闲逛是字面意思 ,我们可以想象,死的魂魄漂浮在人间,不能用手机打游戏,也不能喝酒撸串,就算心中有仇恨也不能去健身房释放自己,就算无聊寂寞也不能撸自己一把让自己累得昏睡过去,只能就那样可有可无的飘在那里,望着其它飘着的鬼魂伙伴或者看着下面活蹦乱跳的人,风一吹就飘走到其他地方。后来有一个善人,眼看着这些可怜的魂魄不忍,便动用极大的能力把他们聚集在一起,每一个魂魄贡献出自己最善的一缕,这个聚集起来的力量拥有极大的能量,可以拥有自主能力,这里面的头头道道流传到我这里也就很是模糊了,最后这些魂魄就汇集在世间最清澈,最温柔的地方——泉眼。此后在这片土地上逝去的人,魂魄中最善,最完美的精华最终都会到这里来。
传言说,谁要是找到了这汪泉水,喝上一口,便可成为这个世上拥有最大智慧的人。王多耳顺着校园里其中的一个湖边往前面走着,此时有一种奇怪的想法涌了出来,这个地方是上课的必经之地,课多的时候每天会来来回回四次,但是王多耳每次出来找泉眼的时候经过这里都有一种陌生的感觉,这种陌生的感觉和去一个未知地方的陌生又是有区别的,它不是在记忆里完全搜索不到相关信息的陌生,而是一种在熟悉事物上涂上一层其他东西的陌生,这种陌生并不足以让他迷路,而是叫他产生一种由内到外的恐惧感,压迫感。这条路往前望去,接着一条宽约一米二的水泥道路,两旁种上了蓬松高壮的乔木,下面是一些用于校园里装饰的墨绿色的灌木丛,在两旁的灌木丛中被人工分别开出了一块场地,放了两个石砌的圆桌,旁边围着一些五十厘米高的圆柱型石凳,天冷少有人去那边走动,上面便爬上了一块一块的青苔。再往远处看去,是两幢并排的教学楼,在黑夜中方方正正,要是白天看到这房子的屋顶,远远望去像是那书生宁采臣的帽子,或者他那小木背包的帘子,可是在此时,王多耳望过去俨然成了两座巨大而庄严的坟。王多耳继续往前走去,他想着这种人迹罕至的地方兴许能找到泉眼,在路过灌木丛时,看到了一个全身发着白光的女人,这个白光是远处路灯照在这个女人白色衣服的反射。王多耳快步走近才看清楚这个女人,一袭宽松的白衣,也有可能是淡青色,仔细看去分明在衣服上有潺潺流过的水影,这让人很容易就想到古装剧或者唐朝的仕女装扮,这装扮在影视作品中倒是引人欢喜,叫人用眼睛直接看到不免有些怪异,在这个寂静的四下无人的黑夜中更是叫人欢喜不起来。王多耳并不是个什么胆大之人,可是此时他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恐惧,也许是被眼前这个好似与世隔绝的女人迷了心神。这女人有着一头黑亮的头发,像是一块黑色的瀑布,从头顶安静的泻下,流到了腰部下面就不见了踪影,五官精致,肤色煞白,嘴唇鲜红,一汪透彻清亮的眼睛,活脱脱一个流落凡间的.仙女。这女人侧过头,左手肘部弯曲支撑在石桌子上,右手夹于腋下,双手五个手指分别并拢然后勾在一起,就那样端庄的看着王多耳,像是一个正在家中客厅会客的女主人。女人说,你去哪?王多耳答,找一汪泉水。女人说,这地方不会有的,那么纯洁的东西,就算有,也早已经被污染了。王多耳说,你怎么知道我要找的是什么泉水。女人没有回答,转过身,站了起来,继续问道,你想成为拥有智慧的人?王多耳嗯了一声,接着说道,要是没有智慧的活着跟猪有什么区别,难道还有人希望自己不拥有智慧么!王多耳此时有些气馁,因为他想到自己一直标榜自己有智慧,可是他心里清楚得很,自己不过会装罢了,他无限的尝试过诸多方法,可最终离智慧是越来越远了,原谅我此刻要给你们讲讲王多耳的傻事。第一次意识到自己一生的终极奋斗目标是成为一个智者的时候,王多耳正处于中学时代,那时他的文化成绩不太理想,但是好玩活泼,喜欢捣鼓一些电子零件,那时候他便将全部精力投身于学习,期望将语文英文课本背得滚瓜烂熟,将数学物理题做得与标准答案分毫不差,然后以为就能触摸到智慧的衣角,尝到智慧的甜头。后来王多耳将家里各种家电拆下来,收集零件,有彩灯,锂电池,电动机,铜丝,各种二极管,电路板,他拿来泡木,木板,竹子等等,那段时间王多耳一头栽进去,捣鼓出了可以水陆两用的满是彩灯的遥控车子,还有可以抽起十几厘米高的水泵,他甚至捣鼓出来一个大型的滑翔机,但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山顶,是福是祸也讲不清。大学的时候,王多耳接触的更多了,他看到了太多的智者(大多数已经死去),其中有大哲学家,物理学家,数学家,然后他就去没日没夜的啃那些晦涩难懂的哲学书籍,大多都看不懂,但是也有时候咀嚼出了天灵盖摇动的味道,他去演算难懂的逻辑学,用高阶微积分演算一些莫名其妙的公式,他总觉得每在这个时候,智慧就在他的周围旋转,每前进一步,就往脑袋里面跳进去一个智慧。结果你应该也猜到了,王多耳最后还是没能成为一个智者。女人说,你知道怎么才能成为一个智者吗?王多耳望着路灯,嘴里呼出的气体在灯光下向前拱,被灯光和黑夜撕扯,最终黑夜夺得了胜利。你说说看,怎么才能成为智者。王多耳说。智者是少数派,非正常人,是“疯子”,我看你还是太正常了。女人说道。
要成功,先发疯?王多耳左右踱着步,开始打量起这个女人来,前面我们说这个女人神似仙女,你根本不用费尽心思想出什么去与之比较,只要将眼光投向她,能呈现在脑海的只有那一汪清澈见底的泉水了。此时眼前的这个女人发生了一些变化,依然身形如水神似仙女,但是在她这个形象上蒙上了一层更加具有吸引力的危险,那是来自地底深处的拉扯,这种危险混着夜晚的寒冷悄悄入侵了王多耳。王多耳保持着理智,分析着。这个女人的衣服看着可比我薄太多,但是看着她居然没有一丝寒冷的表露,前面我们说王多耳在路上左手搓右手,前蹦后跳,要知道王多耳是一个习惯于寒冷的人,而且身上肌肉一块接着一块,强壮可以一窥。而眼前这个女人如水般柔弱,且在这寒夜出现在校园的荒区,实在是叫王多耳从后脚踝冒出冷气凉到了天灵盖。夜越发的浓了,路灯投射过来的灯光显得更加耀眼,与这块空地构成了一个舞台,而那个女人坐在那一动不动,像是一个随时配合王多耳演出的玩偶。王多耳此时才明白,这就是通往智慧的大门,这个女人!后面的场景有些暴力,但是我得这样去记录,我只是一个看客罢了,在远处固定的一双眼睛。王多耳并不好受,可以说是内心极度扭曲,他向往一切美好的东西,追求智慧的人生,但是对丑陋,暴力,磨难却又有着不可名状的欣赏。他特殊又普通,不过是想成就一番事业的普通人,也不过是碌碌无为的一份子。从清晨走来,踩着跳跃的拍子追逐正午炙热,金黄,螺旋上升,思绪在顶端封口海水从黄昏赶来,在正午之前温柔迅猛聚集,化作利刃王多耳走进女人,双手搭在她的肩上,抓着衣服用力往上一扯,眼前这女人赤裸的暴露在夜色之下,王多耳盯准她的脖子,用尖锐的虎牙疯狂的咬住动脉,随即转动脖子进行最后的撕扯。一股两厘米高的,清澈透亮的水柱在灯光下晶莹剔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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